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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 狐貍精牌賈迎春(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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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迎春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,繡菊叫她的時候才發覺天已經快黑了。

“奶奶,大老爺回來了,剛還派人來請奶奶。”

“以後還是叫我姑娘吧,聽著親近些。”夏迎春隨口應了一句,起身洗漱更衣。

繡菊不讚同道:“這不合規矩,在這裏還沒人挑什麽,回了孫府怕姑爺不喜。”

“那就叫主子,這府裏人多,免得叫混了。”

“是,主子。”繡菊仔細的為她梳好發髻,和棋菊對視一眼,小心的問道,“主子,自從上次您頂撞姑爺之後,好似……好似變了個人一樣,和過去大不相同了。”

夏迎春看了她們一眼,指著書架上的《太上感應篇》笑道:“你主子常看這些東西,多少悟出些道理。過去未出閣時如同透明人一般,沒人給我撐腰,我就算被下人欺負也無處說去,鬧起來怕是日子更難過。本以為出嫁後能好些,誰知竟嫁了個禽獸不如的東西,好懸丟了命去。如今我倒看開了,鬧不鬧都沒好日子,還不如怎麽舒坦怎麽做,你們也別怕,若我有一日當真活不下去,定要先將你們安排妥當的。”

繡菊和棋菊一下子跪到了地上,“主子這是什麽話!主子心善,好日子還在後頭呢,是奴婢說錯話了。”

“好了好了,這些先不提,我們還要在府裏住上幾日,先去拜見父親、母親吧。”

“主子,要準備什麽禮?”

夏迎春搖了搖團扇,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,起身便往外走,“什麽都不必準備,若不是我那好母親,我如何會過的那般拮據?若不是我那好父親,我如何會被賣去孫府?我既想要自個兒舒坦,那他們總要難受些才是。”

繡菊二人不知主子是什麽意思,總覺得有些不妥,但見主子已經走了出去,只能急急忙忙跟上去了。

夏迎春坐著軟轎沒一會兒便到了賈赦的院子,小丫頭引著她進了花廳,賈赦和邢夫人卻不見人影。夏迎春也不覺得難堪,賈赦還要面子,上的茶都是好茶,她拿出準備好的棋譜,一邊看一邊品茶,悠閑的如同在自己房中一般。

過了小半個時辰,邢夫人才跟在賈赦身後姍姍來遲,賈赦本還繃著臉端著架子,結果踏進花廳一看,這個女兒絲毫沒有愧疚不安,反而閑適得很,頓時火冒三丈,“嫁了人連規矩都忘了嗎?看見父母也不知道請安!”

夏迎春慢悠悠的擡起頭,當著下人們的面給他們二人福了福身,“見過老爺,見過太太。想必老爺和太太已經知曉女兒在孫府受的罪了,太太,您往常從女兒月例中扣的銀子能不能還給女兒?太太這般慈愛,定不忍心讓女兒在孫府受苦吧?”

邢夫人臉一僵,尷尬的笑道:“你這孩子說什麽胡話呢?母親何時扣過什麽月例銀子?你怕是被哪個背主的奴才蒙騙了,你且放心,母親自會為你做主的。”

夏迎春無辜的看著她,不依不饒,“怎麽會弄錯呢?明明是母親讓王善保家的每月扣下女兒的銀錢,女兒也沒別的意思,只是想著母親為女兒打理私房辛苦了,不敢勞煩母親罷了。且如今女兒在孫家日子不好過,沒有打點銀子,實在是……”

邢夫人咬牙,瞪著夏迎春的目光似要將她刺穿!雖然順著臺階下來比較好,但吞進兜裏的銀子她說什麽都不會吐出來,“哪有這回事?來,你好容易回來一趟,快坐下說說體己話。”說完她又看向下人,“你們都退下吧,這兒不用人伺候。”

夏迎春等人都走光了後,微微動了下扇子,確保不會有人聽到屋內的聲音便扭身尋了個椅子坐下,姿態隨意的讓兩人都楞住了。

夏迎春嘲諷的看著邢夫人,“太太,你說你一個當家太太貪我那點兒銀子做什麽呢?哦,對了,太太好像還貪了許多下人的銀子呢,這可怎麽是好?若傳揚出去,人家說榮國府襲爵人的太太這般嗜錢如命,哎呦,會怎麽樣呢?”

邢夫人騰地站了起來,“你!你胡說八道些什麽?”

賈赦也拍桌子叫道:“反了你了,這般不把你母親放在眼裏,是否還要編排你老子我?”

“老爺你急什麽?我總要先跟繼太太分說清楚,雖說只是個繼太太,到底算是我的嫡母,這苛扣庶女和下人的月例銀子……我如今是孫家的人了,孫紹祖大小是個官,說不得哪日我參加什麽宴會的時候一不註意就說出去……”

“你敢!”

“敢不敢就要看太太怎麽做了,我看太太的金簪玉鐲都極是名貴,想來也不差我那丁點銀子。過幾日我回孫府時,還望太太把我的銀錢還來,這些年我可都記著呢,太太別私吞哦。”夏迎春歪在椅子上,一下一下搖著團扇,看的邢夫人恨不得掐死她!

“放肆!你是什麽態度!”賈赦皺眉怒道,邢夫人再如何也是他妻子,這死丫頭不敬邢夫人不就是不敬他?

夏迎春看了他一眼,好心的說道:“老爺,我這可是為您著想啊,您想啊,太太她連我那點銀子都吞,可見對銀錢有多執著。老爺,太太可是管著您的後院呢,我今日戳穿她也是為了讓您看清她的真面目,您可得好生查查您的庫房啊,說不得早就被她吞了大半呢!”

賈赦懷疑的目光頓時落在了邢夫人身上,把邢夫人氣了個半死,捂住臉就哭了起來,“老爺,妾身冤枉啊!這些年我哪有虐待過幾個孩子?他們哪個不是好吃好喝的長大?如今嫁了人腰桿兒硬了就來磋磨我,我怎麽這麽命苦啊,老爺你要給我做主啊,她這是仗著孫家不把你放在眼裏呢。”

賈赦一聽孫家臉都黑了,“孫紹祖那混賬算什麽東西,仗他的勢?哼!”

夏迎春無事他的怒氣,涼涼的說了句,“老爺,您可別被太太幾句軟話騙過了啊,她要是心裏沒鬼怎會這般作態?”

賈赦不耐煩聽邢夫人哭,大手一揮,“去把賬冊都準備好,明兒個拿給本老爺,若有半點差池,你就拿著休書滾出去!”

“老爺!”邢夫人驚的目瞪口呆,“多年夫妻情分,老爺當真涼薄至此?我自嫁給老爺,伺候婆婆、教養子女,沒功勞也有苦勞啊,老爺怎能隨意休棄我?”

“你若沒做手腳,老爺自不會休你了,”夏迎春笑嘻嘻的看向賈赦,“老爺您瞧,她心虛呢!”

“你給我閉嘴!邢氏!滾下去拾掇賬本,明早我就要看!”

邢夫人被賈赦吼得不敢出聲,怨毒的看了夏迎春一眼,故作鎮靜的走了出去。夏迎春還在後頭小聲提醒,“太太,記著先把我的銀子還來啊!”

賈赦狠拍了幾下桌子,“夠了!你突然回娘家來做什麽?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,你才出門子一個月就跑回娘家讓女婿怎麽想?”

屋內再沒有旁人,夏迎春就連個笑容都沒了,直直盯著賈赦,像在看一個死人,“哦?女婿?誰是你女婿?你說孫紹祖?呵呵,孫紹祖說我是她買回去的一個玩意兒,不過是你這老匹夫欠了他的錢還不上,隨手拿去抵債的。我怎麽說也是一等將軍的女兒,卻只值個五千兩銀子,你說,誰會把你當岳丈?”

“你!你!你可知你在同誰說話?我是你父親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我讓你嫁給誰你就要嫁給誰,其他的還輪不到你過問!”賈赦拿起茶杯就摔了出去。

夏迎春團扇一掃,連杯子帶熱茶全砸回了賈赦手上,燙的賈赦慘叫一聲就跳了起來。茶雖不是滾燙,但他養尊處優何曾受過這等罪?整個手背紅成一片,火辣辣的感覺讓他扭曲的臉。

夏迎春呵呵一笑,不待他動怒就把他堵了回去,“別吵哦,被人知道的話,我就跑出去到處嚷嚷你賣了女兒,讓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你這個一等將軍沒出息,欠錢不還還拿女兒抵債,你說你到時還有臉面出門嗎?”

“哼,你當你是什麽人?我若不讓你出門,你以為你當真出的去?你就不怕我把你交給孫紹祖關起來?”

“我好怕啊!”夏迎春做了一個瑟縮的動作,又不屑的瞥他,“你有本事就關住我啊,我出不去還有丫鬟、小廝、奶娘,你有本事讓我的人一輩子都別出去,不然你的名聲可全沒了哦。”

賈赦指著她硬是說不出話來,他年紀也不小了,越老越在乎面子,紈絝了一輩子,若最後的臉面都沒了,豈不是全讓二房得意了去?

夏迎春也沒興趣跟他耍嘴皮子,起身理了理衣擺,說道:“不想讓我出去到處宣揚呢,也好辦,你只要別管我的事,我讓你撐腰的時候站出來撐腰,我就不會亂說話。但你要是做什麽小動作讓我不高興呢,我可就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了。畢竟我是死過一次的人,什麽都不怕,誰讓我不舒坦,拼了命我也要還回去!”

賈赦胸口起伏不定,鐵青著臉,卻對這個性情大變的女兒沒轍,他也聽說了迎春身子大虧,遍體鱗傷,若真把人逼急了鬧出什麽事來,他一輩子的臉都丟了,左右只是個小丫頭想要娘家當靠山,他隨便應付過去就行了,等往後求他的時候,他見不見還不是自己決定?

夏迎春完全不在乎他怎麽想,鬧這一出也不過是不想讓這兩人以長輩的身份煩她,至於懲罰,自然還是法術更靠譜了。貪財的人無財,貪色的人無色,這才是最好的懲罰嘛!

夏迎春輕松自在的帶人回了院子,賈赦砸了花廳不少物件之後,去小妾那裏發洩,卻驚恐的發現自己不行了!無論如何折騰都力不從心,弄得小妾看他的眼神都怪異起來,讓他憋著一口氣無處可發,連夜跑到邢夫人房裏去看賬本。當夜許多下人都聽到了賈赦的怒罵和邢夫人的哭鬧,夫妻倆很快成了賈府裏的笑話,捧高踩低的下人閑了總要私下裏編排一番。

翌日,賈母身子好了些,便招陪嫁到孫家的奴才和去接迎春那兩位嬤嬤,細細問起迎春的情況。她本以為迎春是誇大了些,沒成想那孫紹祖竟當真非打即罵,讓個姨娘管家,迎春在孫府半點臉面都沒有。還是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才拼了命的硬氣起來,派人送信回了娘家,不然怕真要沒命了!

賈母又驚又怒,她再看不上迎春也不能任由旁人打賈府的臉。說來賈府出嫁的庶女被磋磨死的也不止一個,但都沒鬧到她跟前來,她就可以當不知道,如今迎春帶著人跑回娘家告狀,她若再不管,就那些奴才就能把閑話傳遍京城。賈家可是還有個娘娘呢!

賈母問明了情況,對孫紹祖很是不滿,但對給她添麻煩的迎春更是不滿,便也沒叫人過來,只說自己病了要靜養,誰都不許打擾。

賈寶玉滿心以為老太太醒了就會為迎春做主,打上孫家門去,沒成想老太太竟“閉門謝客”了,他是老太太最寵的孫子,當然可以隨意進出,看老太太的樣子明明沒那麽嚴重。不知怎的,這次他沒像往常那般傻傻的問出來,而是想起了迎春跟他說的話,老太太在乎的只有他一個,不然也不會看著她嫁去孫家了。

自那以後賈寶玉便沈默了許多,認真觀察起身邊的所有人,只覺自己從前是個大笑話,旁人說不定都在心裏笑他蠢呢。

兩日後的夜裏,風雨交加,雷霆縱橫,夏迎春推開窗看著空中的陰雲皺起了眉。她半闔著眼掐算片刻,嘆了口氣,“自古帝王多薄情,什麽賢德妃?還不是說弄死便弄死?怪不得賈家這般落魄。”

她回身弄了個幻術,做出她一直在床上睡覺假象,原地一轉便消失在房中。

獵場一處偏僻的帳子裏,賈元春呆楞的坐在地上,盯著盤中的白綾滿臉淚痕。

“賢德妃娘娘,請吧。”一個老太監面無表情的催了一聲,沒有同情也沒有不耐。

賈元春眼皮子跳了跳,抓起白綾,終於忍不住搖頭哭道:“為何?本宮不信!皇上為何要如此對待本宮?”

“美人兒,別哭啊,眼睛哭腫了可就不美啦!”

賈元春駭了一跳!擡頭就見一個黑衣男子歪坐在桌子上看她,而其他太監、宮女竟動也不動,連眼都不眨,像突然死去了般!她驚恐的後退,喝道:“你是什麽人?你想要做什麽?”

夏迎春一身男裝有趣的看著她,“嘖嘖,都要被逼死了你這會兒還怕什麽?我就算是索命的黑無常,你也沒得選啊。”

“你!你是黑無常?你來要我的命?”

“哈哈哈,美人兒,你怎麽這般好騙?我只是隨口一說,黑無常有我這般玉樹臨風嗎?”夏迎春跳下桌子在帳中隨意走著,看到什麽新奇的玩意兒就拿起看看,口中還念念有詞,“這什麽啊,一點都不精致,比我從前宮裏那些差遠了,看來齊宣王對我還是挺好的嘛,至少比這皇帝大方!”

賈元春實在不知該作何反應,感覺夏迎春不像要傷害她的樣子,又悲從中來,“你到底是何人?你將他們怎麽了?為首的那人是皇上身邊的公公,你出現在此處怕是會惹禍上身,你還是快走吧。”

“我走了你怎麽辦?你不怕死嗎?”

“我?”賈元春看著白綾落下淚來,“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,何況我只是一介小小妃嬪。”

夏迎春見把人惹哭了,摸摸鼻子尷尬的道:“餵!你別哭啊!我帶你出去你不就不用死了?不過往後你就不能叫賈元春了,你願不願意?”

賈元春震驚的看著她,“你所言當真?真能將我救出去?可,可我若失蹤,皇上必定遷怒於賈家,我……”

夏迎春手一揮,賈元春面前就多了個稻草人,夏迎春雙指並攏在賈元春和稻草人身上比劃了幾下,賈元春眼睜睜的看著稻草人變成了另一個自己!

夏迎春拍拍手勾唇一笑,“怎麽樣?這不就行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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